——“奔跑”爸爸羅書堅與兒子小柏的故事
汪勝
如果說,生命是一盞燈,那將之點亮的,一定是我們對每個日子的熱愛和對未來的憧憬;如果說,生命是一條河,那它必定會奔騰著向前流淌,越過一切阻礙,激起歡樂的浪花。
羅書堅就是這樣的人,盡管命運一次次捉弄他,但他始終懷揣著希望,微笑面對,從一路的跋涉和磨礪中領悟命運的恩賜。
羅書堅的兒子小柏患有腦癱“LGS綜合征”,今年14歲,身高只有一米三,體重三十多斤,智商和1歲的嬰兒差不多。為了讓兒子看到外面廣闊的世界,羅書堅從2015年起推著小柏參加馬拉松比賽,足跡遍及全國各大城市,在帶領兒子走向更大世界的同時,用實際行動治愈自己,溫暖他人。
羅書堅這樣詮釋幸福——“就是一個笨蛋爸爸,遇到一個傻瓜兒子”。他跑壞了好幾雙跑鞋,但換回了兒子數不盡的笑聲。
這對父子的“人生馬拉松”遠比一場全馬賽程漫長。奔跑的人群中,身體瘦小的羅書堅雙手扶著推車,身體向前傾。某種意義上,他和這輛推車互為支撐。
他說:“人生最重要的不是贏,而是愛。我將雙腳借給了小柏,小柏將信念賦予了我。”
他們是現實版美國傳奇馬拉松跑者“迪克父子”。
沒跑快遞前,我做過裁縫、服務員、保安……
我叫羅書堅,家住金華市婺城區羅店鎮三甲山村。做快遞員之前,我做過裁縫、服務員、保安……我是1977年出生的,上面還有一個哥哥,因為我是小的,所以父母和哥哥都很疼愛我。哥哥學習很好,不僅考上了大學,還考上了研究生,在那個年代是很了不起的,他現在在北京工作。
我初中畢業后沒有考上高中,就開始混社會了。母親覺得我個小,干農活肯定是不如別人的,在母親看來,讀書讀不起來學一門手藝才是有保障的,以后才能糊口。那時候學裁縫是比較好的行當,我就聽母親的話去技校學裁縫了,大概學了四個月,就去服裝廠上班了,當時的工資是一天三塊多,一個月下來就是一百塊,服裝廠工作是流水線的,很簡單,沒有多少技術含量,我覺得一直干下去學不好技術,干了一年我就出來了。
出來以后,我還是繼續干裁縫,前后跟著三四位師傅當學徒,工裝、西裝、褲子都是這個時候學會的,以前當學徒不像現在,不僅沒有工錢,連吃飯都是吃自己的。當了一年多學徒,掌握了基本的技能,我就自己開店了,先后在羅店、雙龍、金華等地開過,時間久的一年多,短的半年,一個人開店很難,加上房租、水電等開銷,一個月收入也就100多,和服裝廠上班工資差不多,這樣斷斷續續一共干了七八年裁縫,我就轉行了。
轉行后,我先休息了兩年,之后去了酒店當服務員,慢慢變成領班,后來又去了加油站加油,還去了工業園區當保安,一路爬摸打滾,哪里工資高往哪里去,但是總體收入不高,一個月1000多塊。
時間很快,一晃就是十多年,也到了該處對象的年紀,家里就介紹了同樣做裁縫的鄰村姑娘張艷君,就是我現在的老婆,處了兩年結婚了,有了家庭的男人才真正懂得責任和擔當。
那時就想多賺錢,把自己的小家經營好,讓老婆舒心。這個時候,剛巧同村的同學在義烏跑快遞,每個月有四五千收入,我就請他幫忙留意,金華這邊如果招聘就去。
2007年,我成為順豐快遞的一員,分配到蘭溪,負責蘭溪城區和三個鄉鎮的派送任務。開始時,不認路,也不知道該怎么分裝、打包,跟著老師傅不停地看、學,一個月下來,路線熟悉了、流程熟悉了,可以獨立送件了。每天在路上走走停停,穿行在各個小區、門面店、街道上。卸貨、打電話、取件……每到一個地方,都重復著這樣的動作。時間久了,我就自己摸索出了一些分包、裝車、打包的小竅門,比如,在裝車的時候,會按照路線、區域、包裝大小等,從里到外分區擺放。這樣一來,不僅方便取、放,還節省了時間。
我每天都要跑200多公里,印象最深的是2008年冬天,那年特別冷,因為天寒地凍,每跑一單都要摔跤,但是為了不延誤派送時間,還是咬牙堅持了,雖然累點,但也開心。一方面是收入提高了,另一方面有一個平淡幸福的家庭,我和妻子過著快樂的生活。
看著病歷上的那段話,我一邊讀一邊流淚……
平淡的日子這樣一天天過下去,很快就迎來了幸福時刻,妻子懷孕了,我們小兩口都很興奮,我也更加努力跑快遞。
2009年12月8日,兒子來到了人間,這也是我命運的拐點。那時,妻子預產期到了,卻遲遲沒有反應,我們就想剖腹產。到了醫院后,醫生覺得她身體條件比較好,建議順產。我們同意了。
我們就從醫院回來,過了一個星期,還是沒有反映,我們又去了醫院,使用催產素后沒多久,妻子被推進產房。沒想到生產時,孩子產道窒息,出生后沒有哭聲,搶救15分鐘后,進了保溫箱。
“出生未哭,重度窒息15分鐘,新生兒嚴重腦損。”醫生寫在病歷本上的那行字,我一邊讀一邊落淚。我們不敢相信命運會如此捉弄我們,我們的平淡幸福生活也從這一刻起被打破了。
三天后,腦部CT結果顯示,孩子有缺血缺氧性腦病,會有后遺癥。
醫生委婉地說,你們年輕,還可以再生。身邊人也勸我,你們老了要苦的。
妻子在娘家坐月子,我沒敢告訴她孩子的病情,一個人經歷了人生中最艱難的抉擇。
想過很多辦法,要給他扔在哪里啊?或者放到哪邊?讓他餓死啊?不可能。哪怕道義上也過不去。當時放棄的念頭也有過,但真的要選擇去放棄,怎么忍心下得去手?我看他這么可愛,我舍不得。
考慮兩三天后,我決定留下孩子。
我告訴自己,要慢慢學會接受兒子的特別。被推上父母的賽道后,我沒想到,這條路這么難。
我沒有退路,只有永遠站在兒子身后保護他
在保溫箱住一個月后,我們夫妻倆將孩子從重癥監護室接了出來,百天后孩子已是虎頭虎腦,我們帶他拍了藝術照紀念,并取名為“羅知柏”,歲寒知松柏,寓意小柏如霜雪中的松柏蒼勁,能夠熬過嚴冬,等到雪融春來。
但是,回家沒兩天,小柏整日哭鬧,夜里也要人抱著哄。我們夫妻倆帶著小柏去醫院,跑了好幾家,醫生都沒辦法,讓我們去杭州看。我們去了杭州,省里專家看了腦部CT片,第一句話就說,“這個孩子100萬200萬都治不好。”妻子一下子就蒙了,眼淚直流。
我們不死心,看了另一位康復專家,專家說,小孩子會發育,通過康復訓練,可以慢慢好轉,這讓我們看到了希望。我和妻子照著專家教的按摩手法,每天在家給小柏揉胳膊和腿,每月去復查。
好景不長,小柏在6個多月時被醫院正式診斷為腦癱,一歲后,又被查出精神發育遲滯并伴有自閉癥傾向。
為了讓小柏盡量得到康復,我和妻子帶著小柏往返于杭州、上海等地,參加各種康復訓練,回家后,又在客廳鋪上地膠,改造成訓練室,以便小柏做康復操。
我做過裁縫,憑著對醫院里那些康復器械的記憶,我用針線、木頭和釘子,做出了攀爬架、站立架、矯正板……當時僅有18個月大的小柏,每天早上7點就要開始自己的康復訓練,雙腿跪立5分鐘,蹲位5分鐘,站立5分鐘,彎腰拾物30次,腹爬模式300次……
康復的過程很艱難,孩子的哭聲如同刀子般絞入我的心窩,但可喜的是付出并非沒有收獲。小柏開始對自己的名字有反應,學會了用手拿東西、用勺子吃飯,最讓人興奮的是,2歲3個月時,小柏跌跌撞撞地走出了人生的第一步,當看著小柏逐漸脫離自己的雙手顫顫巍巍地行走時,我堅定地認為一切堅持都是有意義的。
無數次燃起內心的希望后,我又很快陷入絕望。學會走路不久,小柏反復出現癲癇,雖然不抽搐,但常常走著走著便會突然往后一倒,一天要摔倒幾十次。后腦勺數不清被磕破過多少回,我們只能在他學走路時給他戴上頭盔。
小柏最終被確診為“LGS綜合征”,也叫失張力性癲癇。“這是腦損傷的并發癥,兒童癲癇中最難控制的一種。”醫生的幾句囑托讓我徹底醒悟,往后余生,小柏只能在藥物控制和康復訓練中度過。我別無他求,只希望在我們的照顧下,小柏可以快樂成長。
為了控制癲癇,我們停掉了康復訓練,那些年做康復大概花了30多萬元,之后調藥、試藥每年也有兩三萬。我們這樣的家庭并不富裕,為照顧小柏,妻子全職在家,一家主要靠我跑快遞為生,而在那些見不到曙光的日子里,我只能拼命地跑、拼命地做。
我也不再對小柏強求什么,對我而言,每天筋疲力盡回到家的第一件事就是看看兒子,我向小柏許諾,爸爸永遠會站在你的身后保護你,一家人能夠相守在一起就是最平凡的幸福。
我愿把雙腿“借”給小柏,帶他去奔跑
很長一段時間,生活的壓力時時刻刻壓制著我們一家人,我的意志也一直很消沉。
一個偶然的機會,我在網上了解到美國跑界傳奇迪克父子的故事。迪克的兒子里克也因為出生時缺氧,患上了腦癱。從1977年后的近40年里,父親迪克推著兒子的輪椅跑完了1000多場包括鐵人三項、馬拉松在內的路跑賽事。2011年,人們在波士頓馬拉松比賽的起點附近建立了一尊迪克父子雕像,來鼓勵那些勇敢面對困難的人。
我在視頻上看到迪克父子迎著陽光揮灑汗水,笑容是那樣燦爛。這溫暖的一幕直擊我的內心,我很震撼。我和小柏也可以像迪克父子那樣,去參加馬拉松,讓小柏看看外面的世界。
我雖然是運動小白,但我的哥哥是跑馬拉松的。于是我就請教身邊的親人朋友,然后開始制定詳細的運動規劃。
從2015年7月開始,我開始練習跑步。每天凌晨4點,我趕在晨光降臨前出發,從最初的五公里,逐步遞增至十公里。
跑完步,我再去送快遞,載著人們的期待和自己的期盼穿梭在城市的大街小巷。夜晚,我帶著一身疲憊回到家,不管多累多忙,我都堅持給小柏做居家康復……
2015年11月1日,我推著小柏來到杭州,第一次站在馬拉松的起跑線上。當天,杭州下起了雨,坐在推車上的小柏一開始有些緊張,慢慢適應以后,他逐漸興奮起來,從推車里探出了頭,帶著新奇地注視著沿途的風景,我一直觀察著小柏的反應,看他很興奮也就逐漸放下心來。
在我奔跑時,小柏笑得合不攏嘴,口水都流出來了,小手臂一揮一揮,特別惹人愛。就在那一刻,我決定要帶他去不同的城市參賽,去不同的地方奔跑。
自此,我將跑馬拉松視為工作之余的頭等大事。查資料自學、保持規律訓練,我一心想要跑得更快更遠。從迷你馬拉松,到半程馬拉松、全程馬拉松,我帶著小柏循序漸進……
為了更好控制方向,我把四輪推車改裝成三輪,左手邊是抓在手上防止溜車的防滑帶,右手邊是剎車。小柏系著安全帶,坐在車里很安全。
我在推車前插著一面小紅旗,只要跑起來,紅旗就會隨風起舞,小柏就會高興地拍手。他也在單純享受著跑步帶來的多巴胺。
讓我感覺最奇妙的是,一到跑馬拉松的那天,小柏都會醒得很早,雖然賽程很長,但每次小柏都會乖乖地陪我跑完,不哭也不鬧。或許在他的世界里,盡管不能用自己的雙腿奔跑,但他也熱烈地愛著這項運動,只是我們讀不懂他的世界。
北京、上海、無錫、廈門……這些年,我們跑了國內二十多個城市。有時,妻子和女兒會在終點線處等著我們。
因為馬拉松,我們一家人一起去過北京、上海、無錫、廈門等國內許多城市。
我們一起在蘭州吃拉面,在黃河邊散步,在廈門看海,在成都看大熊貓,在泰山腳下仰望山巔……
我希望通過馬拉松,能讓小柏體會到馬拉松堅持的精神。不管他知不知道,我能做到的就是把我的雙腿“借”給小柏,帶他去奔跑,去擁抱這個世界。這是我能堅持下去的唯一理由。
而我還有一個心愿,希望更多像小柏一樣的孩子可以被社會看見和接納,當他們嘗試走出去的時候,大家能給他們一個微笑,這就夠了。
我經常在社交平臺上記錄、更新我和小柏的奔跑動態,無論在哪個城市,我的定位永遠是自定義設置的“金華·小柏的春天”——這代表著我和小柏的每一次奔跑,都是向著春天。
我相信,總有一天,小柏會迎來專屬于他的春天。
兒子是能治愈我的人,我會一直堅持
說實話,今年的幾場馬拉松,我跑得都有些吃力。
或許是年紀的緣故,也可能源于莫名的壓力——關于工作收入,關于家庭開支,還有外界的一些聲音。
因為小柏的“與眾不同”,我經常聽到一些質疑。有人說我是想出名才推著孩子出來跑步,說我是想博取大家的同情。
好在奔跑的快樂沒有變。每當提速時,這些煩心事就追不上我,車里的小柏也會時不時發出幾串笑聲,間或是拍手聲,我能明顯感覺到他的開心與激動。我一直認為,兒子是能治愈我的人,他讓我越跑越輕松。
小柏已經14歲了,可他的智力還停在一歲。帶小柏外出并不輕松,每次出門要帶二十多塊尿不濕,一天正常要換三塊。在路上,一切都要圍著兒子轉,但我覺得,只要小柏能快樂,所有辛苦都是值得的。
今年2月17日,我帶著小柏又一次參加了馬拉松比賽。2月19日,發令槍響,我和小柏2023年的第一次半程馬拉松開跑了。我推著小柏在人群中穿梭、超越,如同疾馳的賽車。熱鬧的人潮,路邊的風景,奔跑的速度,都讓小柏興奮。
1小時59分,我和小柏完成了比賽。
走下賽道,不少跑友都給我們豎起了大拇指:“小朋友真棒,爸爸也真棒。”
跑友們的贊許和鼓勵,是對我最大的支持。我也一遍一遍地耐心回答著人們相似的提問。通過這樣的公開活動,我希望腦癱患兒這個群體能受到外界更多的關注。
這場馬拉松對我來說算不上里程碑,未來我會加油跑下去,帶小柏去領略更多風景。不管身邊的人怎么勸我放棄,即便有過這樣的念頭,但怎么下得了手?放棄遠遠比堅持更加難。
我決定帶著小柏頑強地生活下去,我在自己的QQ空間里寫過一句話:“答應一輩子站在小柏身后。”
有時候我也會反思自己,全部精力都在小柏身上,對女兒的關注太少了。
一個是患病的兒子,一個是健康的女兒,我們這樣的家庭,在養育孩子的資源分配問題上,比普通的二孩家庭更難。
最近,我也在反省,也在改變。要多陪陪女兒。
女兒現在是羅店小學四年級的學生。妹妹有時候也有小孩脾氣,和哥哥會起爭執,但他們感情很好,每次妹妹從外面回來都會帶零食給小柏吃,也會推著小柏出去玩,相處得十分融洽。
有一次,她還寫了一篇演講稿,講述的正是爸爸和哥哥跑馬拉松的故事,而妹妹的陪伴也讓小柏不再孤單,很多個夜晚,妹妹會捧著故事書為哥哥講溫馨的小故事,而小柏就這樣在妹妹奶聲奶氣的聲音里墜入香甜的夢鄉。
最讓我感動的還有羅店小學,校長王麗貞知道了我帶著小柏跑步的事,便與我協商組織了“霞客少年”奔跑團。很長一段時間里,我都會一大早帶著跑團的孩子們準時出現在學校的操場上,為孩子們身體健康助力的同時,也成了校園里一抹靚麗的風景。
在學校,有一棵羅漢松柏樹和一座心形石碑。碑上刻著“為愛奔跑”四個字,旁邊印著我和小柏的兩個腳印,用以勉勵所有知道我們故事的人。
羅店小學重視行動教育,推崇父愛教育,倡導“父教示范”力量,我是“父教示范”的成員之一。這幾年,每個學期,學校都會邀請我參加學校的“開學第一課”,讓我分享奔跑的故事。
一路走來,讓我倍感溫暖的事情還有很多,我相信凜冬終會離去,“春天”總會到來。
堅持下去,家人健康是我最大的心愿
這些年,我漸漸感到精力和體力都不再充沛,疲憊的感覺時常會蔓延到四肢百骸。有時候也會非常沮喪,也會有挫敗感。因為付出的愛從孩子那里得不到回應。
每一種愛,都是渴望得到回應的。就算是世界上最無私的母愛,也要在孩子溫暖的依偎、親昵的呼喚,或是每一次對視、每一個笑容里滋生出力量。這是一種被需要的感覺,可以讓那顆為人父母的心得以安放。
沒有回應的愛,最是艱難的。除了患有腦癱和癲癇,小柏還是一個“星星的孩子”。如果不去想未來,我們一家的日子也還好。
只有未來,是不能承受之重。
去年開始,為了減輕負擔,妻子走出了家門,到離家20公里外的一個廠里做包裝工,每天九點上到五點半,工資每月3000塊錢。
小柏的日常生活交由我爸媽照料。我爸75歲,我媽71歲,老兩口每天給小柏喂飯,換尿不濕。小柏不會咀嚼,只能吃半流質食物,肉菜剁碎拌在飯里,水果榨成汁。
我媽心臟不好,去年住了4次院,照顧小柏已經很吃力了。前不久,我媽又住院了,我只得每天中午抽空回家,給兒子喂飯,帶他出門放風。
想起以前,老兩口每年都會出去旅游,陜西、海南、泰國曼谷……但現在,他們哪兒都不去了,為了照顧小柏,他們終日被困在了家中,困在了生活的重壓里。
我爸前年還去小區掃垃圾,現在干不動了。老兩口也會接一些手工活,補貼家用。5分錢包一個雨披,一個人一天最多包500個,一天的飯錢就賺到了。
有時候想想,也會覺得很虧欠。
送快遞15年,我第一次感到深深的疲憊,體力跟不上,厭倦了,很不想干。但沒學歷、沒技術,很難找到別的工作。我不知道自己能堅持多久。但我要熬過去,我要給自己打氣。
現在,最大的愿望就是過好當下的每一天,一家人身體健健康康,只有身體健康了,才能讓小柏的生活有質量一些。
“我微笑著走向生活/無論生活以什么方式回敬我。報我以平坦嗎?我是一條歡樂奔流的小河……什么也改變不了我對生活的熱愛/我微笑著走向火熱的生活!”
這是我最喜歡的一首詩。
我選擇以奔跑的姿態面對未來,腳踏實地接受生活的考驗,將生命力延伸,在瑣碎中捕捉幸福。
在和小柏跑馬拉松的日子里,我更懂得了“責任”二字的含義。面對無法選擇的命運,與其痛苦地煎熬,不如快樂地奔跑。
其實,跑馬拉松也是一件奢侈的事。出去一次,車費、住宿費,少則一千,多則四五千。為了省錢,我常常一個人帶小柏去,跟其他跑友拼房。
這兩年,經濟壓力大,妻子和父母都勸我少跑,在家練練就行。但我還是堅持要跑,我還有一個遙不可及的夢想,就是帶著小柏去美國波士頓——全球最早出現馬拉松比賽的城市,跑一場馬拉松。
是誰說過,每一個孩子都是一粒種子,他們各有各的花期。有的,一開始就會很燦爛地綻放;有的,卻需要經過漫長的等待。
靜待花開。也靜靜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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