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月19日下午,在位于婺城區乾西鄉的一家咖啡館里,陸陸續續來了一些顧客,他們有的是身著旗袍的摩登女郎,有的是一身休閑裝的嘻哈青年,還有西裝革履的紳士。他們在前臺點了咖啡或果茶后,獨自尋個位子落座,自斟自飲,看似并無瓜葛。不過,如果你仔細觀察,就會發現他們在進門時,都悄悄問了老板同一個問題:“老板,你認識一個叫周曼君的女人嗎?”隨后,老板就會塞給他們一張紙條。哦,這一定是一句接頭暗號!劇本殺?不,這是一場由金華市文化廣電旅游局、金華市文聯主辦,金華市圖書館承辦的周玥長篇諜戰小說《蝴蝶刀》閱讀分享。
據悉,《蝴蝶刀》是一部紅色革命歷史題材小說,是2022年度浙江文化藝術發展基金資助項目和金華文化藝術發展基金扶持項目成果,也是金華市圖書館“全民閱讀”推薦書目。故事講述中國女孩周曼君在戰火紛飛的艱苦環境下堅持信仰、不懈斗爭的傳奇生涯。1927年,十歲的周曼君跟隨父母來到上海虹口區的退役日將家制衣,突如其來的入室槍殺迫使她與石神里美互換身份。從此,周曼君接替了里美的人生,在執行任務過程中與中共黨員關睢并肩作戰,成為中共潛伏在日特機關和軍統的情報員,并立下了不朽的功勛。青年小說家周玥以金華婺劇與諜海交鋒的歷史相結合,融入了年輕人喜聞樂見的推理元素,書寫了大歷史背景下,愛國青年在民族危亡之際的自我覺醒和對共產主義理想信念的堅守,展現了中華兒女堅強不屈、蓬勃向上的精神風貌。特別是引用了婺劇經典橋段《三請梨花》,中共地下黨陳汝英故借樊洪和樊虎的戲詞,在日本領事館試探女主周曼君身份,并勸她棄暗投明,在演出的推進中將諜戰的驚險刺激、步步為營推向高潮。
這場讀書會以有趣的諜戰接頭的形式來開場。周玥以周曼君的身份向讀者講述她跌宕傳奇的諜戰生涯。周玥一身民國風海派旗袍,配合現場聲音特效,讓讀者仿若身臨其境。記者就相關問題采訪了這本書的作者,也是今天讀書會的主講人、婺城90后青年女作家周玥。
記者:《蝴蝶刀》中的女主人公是個非常立體的角色,這個人物是否存在一個原型?你是如何架構起這樣一個撲朔離迷的故事的呢?
周玥:這個故事其實是由我之前發表在《當代小說》的短篇小說《夜姬懋子》改編而來的。當時我看完馮驥才先生的《俗世奇人》,靈感噴涌,一口氣寫了十篇上海灘系列小小說,其中一篇就是《夜姬懋子》。奇怪的是,寫完后不久,我出現了幻覺。我總會在走路的時候,洗澡的時候,開車的時候……聽見懋子在呼喚我,她一席紅裝的身影一直浮現在我眼前。終于有一天夜晚,我從床上一躍而起,我本來是準備睡覺的,但懋子又出現了,于是我決定動筆為她寫一部長篇小說,講述她曲折蜿蜒命若浮萍的一生。于是,便有了我的第一部長篇小說《蝴蝶刀》。
我對諜戰有著深深的執念。從某種程度上來說,它源于海飛老師,也源于我和周曼君一樣,我們都是熱愛祖國,熱愛家鄉的人。所以,我在小說中大量融入了家鄉金華的傳統文化——婺劇。我希望,那些讀我小說的人,也能認識我的家鄉,甚至去看看我美麗的家鄉,聽聽那上了多次春晚的婺劇有多好聽。于是,我就創造了小說中的男二陳汝英,上海蘭心大戲院的名伶,一個長得比女人還要好看的男人。嘗試用婺劇來演繹諜戰的驚心動魄,在梨園惟妙惟肖的婺劇表演和悠揚婉轉的曲調中,和日本人上演了一出又一次出“好戲”,玩起了驚心動魄、斗智斗勇的諜戰戲碼。
同時,我對上海灘也有著很深的迷戀。有許多時候,我都會覺得我生錯了年代,我應該生在民國,我實在是太喜歡民國那種留聲機上轉著唱片放著歌,斜襟盤口打叉旗袍,大波浪盤發配上大珍珠耳飾,小資又文藝的腔調“佛要太好”。有許多時候,我也會在想,如果我生在那個年代,會不會是百樂門里那個穿著旗袍冷若冰霜的舞女,或是藥店里穿著長衫、不愛說話的撿藥小丫頭,或是電話局里一個普通的傳呼員……我想,不管我是誰,我的心一定是紅色的,我的內心一定是暗潮洶涌的,默默地做著隱秘而偉大的革命工作,從不懼怕兇險與犧牲。我是多么希望自己能成為一名巾幗不讓須眉的女英雄啊!所以你要說我為什么會編織這樣一個撲朔迷離的故事,很大程度上是源于我對上海灘的著迷和英雄夢的滿足吧!
說實話,我從小最討厭看的就是抗戰片,每當我的父親一遍遍不厭其煩地看電視里的抗戰片,我總是躲得遠遠的。我想,許多90后都和我一樣。于是,我就想寫一個年輕人喜歡的諜戰,用年輕人喜聞樂見的方式來講述,融入懸疑推理元素和網絡流行的“梗”,讓更多的缺失愛國主義教育的90后、00后都能喜歡上諜戰,愛上諜戰,記住這段不可磨滅的歷史。寫作者需要有社會責任感和時代使命感,我不希望以后的孩子缺失這段記憶。
記者:這個人物有著一段特殊的經歷,尤其是在生活環境上的變化,這其中是否暗含了某種隱喻?
周玥:生而為人,我們的命運可以是既定的,也可以因為一念間,走向完全不同的結局。我們每一次的決定,都會導致人生路上的蝴蝶效應。《蝴蝶刀》的故事,由一個普通的中國女孩周曼君不幸卷入日本退役軍官家的一起槍殺案展開。面對不明來路的兇徒步步逼迫,母親蘇萍為保全女兒,將周曼君與日將之女互換身份,不料卻改變了周曼君一生的命運,迫使她成為了一名女特務。在傳統諜戰小說中,女特務往往是極富吸引力的角色,而大多都是陰險毒辣的蛇蝎美女形象,對女性特征的表現似乎只有“反面”角色才能得到充分表現,這使得女性形象具有模式化的缺陷。而《蝴蝶刀》的顛覆式人設、生活流敘事、深情感連接,給予了讀者一種全新的觀感,讓作品在保證諜戰基調的前提下,女性形象從符號化走入了多元化、豐富化、個性化、開放化的姿態,變得更立體和全面。
記者:作為一名90后女作家,你如何理解戰亂年代的女性所處的環境?或者說,是什么樣的思想火花讓你嘗試將人物放在這樣一個背景下去刻畫?你理想中的作家應該是怎么樣的?
周玥:2019年,《人文歷史》雜志出過一期《國民新女性有關家庭、婚戀、事業的人生解法》的專刊,其中一篇《在傳統與現代之間民國男性精英視角下的中國女性》讓我印象深刻。這也是我為什么選擇以女性視角來演繹諜戰元素,來講述這個故事的原因。我試圖通過深入女性的精神世界,用女性視角來呈現戰爭的殘酷、革命的斗爭以及個人的成長。
民國時期是封建社會向現代社會轉變的特殊歷史時期,女性意識的覺醒剛剛開始萌芽,在女性需要自我價值認同的過程中,戰爭的特殊環境讓她們有了一個很好的機遇進入男性統帥的政治領域,與男性并肩作戰。而見證了上海灘從繁華到沒落的舞女,是女性意識覺醒最具代表性的形象。她們依附于男人生存,卻又獨立于男人,在邊界中探尋實現自我的出路。在漫長的諜戰生涯中,周曼君從被命運隨意擺布的迷惘狀態,最終轉變成為了一名人格獨立的女性和有著堅定理想信念的革命戰士。在這個過程中,她通過自我覺醒,逐漸擺脫政治和男性對她的控制,完成她對自我身份以及存在價值的肯定,同時她偉大的犧牲與奉獻也讓人們改變了對舞女身份的偏見,獲得了尊重與敬佩。從這一角度看,《蝴蝶刀》也是一部具有傳奇色彩的女性成長史。
我理想中的作家是能純粹的寫作,不用受到生計、資本、市場等因素的干擾,違背初心的。我覺得,完成“人性的復雜性”是文學創作中特別重要的一項任務。人性是文學永恒的主題,古今中外為后世所奉為經典的文學作品,都離不開人性。《堂吉訶德》在荒謬中展現了人性的光輝,《紅樓夢》是封建社會的哀歌,展現了真正的人性美和悲劇美,《活著》是殘酷敘事中的人性禮贊。偉大的文學作品無非寫在紙上的歡笑與淚水,藏在字里行間的悲歡離合,一言以蔽之曰人性,或是人生。一個真正的作家就應該寫好“人性的復雜性”,寫出能帶給世人警示和啟發,被歷史記住的,深刻的作品。
記者:聽說你嘗試過各種文學體裁,最終為什么選擇做一個小說家?作為一名年輕的小說作家,你如何捕捉題材,尋找靈感?
周玥:我是2016年來到文聯工作以后才正式開始文學創作的,文學創作初期,我嘗試了報告文學、散文、詩歌、童話、小說等多種體裁。但是一次偶然機會,我給省作協的《浙江作家》雜志投了一篇小說,沒想到得到了主編海飛的肯定。于是在他的鼓勵下,我就確定了小說這一創作方向,開始專心寫小說了。因為到省作協層面,文學創作是要分體裁門類的,既然選擇走了文學這條路,就不是拿來玩玩的,就得正兒八經的。海飛老師很好,他寄了很多有關小說寫作的書給我。
莫言說,“一個作家最好的狀態就是獨來獨往。只有獨往獨來,才有可能冷眼旁觀。只有冷眼旁觀,才有可能洞察世態人情。只有洞察世態人情,才有可能創造出好的小說或者別的藝術作品。”作家是一個特別需要獨處的群體,繁忙的世俗生活是沒有時間靜下來思考體悟、感知內心的,那就無法寫出深刻的東西。但這并不意味著就要遠離熱鬧,與世隔絕。生活其實也是創作的一部分,我的許多靈感和素材都來自于生活。就像習近平總書記對文藝工作者提的要求一樣,到生活中去,到人民中去。一個好的寫作者應該要多經歷和體驗,這是一個積蓄能量的過程,很重要。
記者:的確,《蝴蝶刀》是一篇大女主文,你如何看待當下嚴肅文學v網絡文學的交融與分野?請結合你的閱讀和創作經歷談一談。
周玥:網絡文學和傳統文學在我看來就像漢堡和米飯,我們能在大街小巷看到許多漢堡的廣告和店鋪,覺得它很暢銷,但并不代表大米就沒人吃,只不過是人們對大米習以為常而已。縱觀中國文學史,傳統文學已有五千年歷史,而網絡文學是從1998年才興起的。傳統文學是深深根植于華夏兒女血液中的,它的地位無可替代。許多學者說,近代之后再無文學經典,并將其歸咎于浮躁的社會和寫作者追求流量和資本,但很大程度上是讀者本身浮躁了,忙碌的現代人根本無法靜下心來讀書,更別提將有限的時間用在閱讀好的作品上。
從事文學創作以來,我一直堅持走傳統文學的道路,這與我受到海飛老師的文學啟蒙有關。我至今仍記得他早期作品《青衣花旦》《看你往哪兒跑》《沒有方向的河流》等,文字流淌著一種淡淡的憂傷,當時我就被這樣的文字深深地吸引了,我第一次發現原來小說可以用這樣詩意的語言來表達,這令我大為震撼。后來,我又追看了他的《麻雀》《驚蟄》《唐山海》《蘇州河》等,包括同名小說改編的諜戰劇,讓我對諜戰有了顛覆性的認識,從此喜歡上了諜戰。
記者:今天,為什么想要用這樣一種形式讓我們的大女主和讀者們見面?談一談這次分享會的直觀感受。
周玥:我的小說是因為疫情的原因,今年一月份才印刷完成,年后二月份才正式上架發行銷售。考慮到很多讀者都來不及看完這本27萬字的《蝴蝶刀》,我就想著能不能用講故事的方式,以女主周曼君的身份把她跌宕傳奇的諜戰生涯講給大家聽。為了讓更多年輕人能喜歡諜戰,我又結合了諜戰劇的經典橋段,以有趣的暗號接頭的形式來開場。讓受邀的讀者粉絲進場前先和工作人員說接頭暗號,對上暗號之后,再給粉絲閱讀分享會的入場券,入席觀看。為了還原故事中的諜戰場景,我按照故事的發展進程專門配上了不同節奏的音樂背景,自己穿上旗袍,手指扇面,讓讀者有穿越到民國上海灘的感覺,拉近與讀者之間的距離,更有代入感真實感。另外,考慮到現場講故事的時間很短,年輕人沒有經歷過戰爭,大家很難在短時間內達到共情,我就在閱讀分享會的結尾設計了一些互動環節,根據小說中的特定情節,結合現實生活,提出貼近粉絲實際生活的問題,比如,“小說女主周曼君在畢業酒會上被河村惠子下藥迷暈,將其綁架試圖毀容,兩個昔日的好朋友就此翻臉。在現實生活中,如果你遇到好朋友的背叛或傷害,或者發生了矛盾,你是怎么解決的,你會給他(她)一次機會原諒他(她)嗎?”這樣的問題更能讓讀者感同身受,暢所欲言,從而讓讀者有參與感,達到現場活躍氣氛的效果。之后的幾場閱讀分享會,我還會根據不同的故事情節,安排不同的暗號、互動問題和彩蛋……
【人物名片】
周玥,1991年生,浙江金華人,金華市文聯文學刊物編輯。中國詩歌學會會員,浙江省作協會員,浙江省青年文聯理事、文學創作委員會秘書長,金華市婺城區作協理事、副秘書長,《小小說月刊》簽約作家,入選浙江省作協第五批“新荷計劃青年作家”人才庫,魯迅文學院無黨派人士及兩新作家班學員,作品散見于《小說月刊》《當代人》《當代小說》《小小說選刊》《小小說月刊》《山海經》等,多部作品曾被收入《中國微型小說年選》。曾獲第一屆“婺州杯”全國兒童文學大獎賽二等獎,首屆“中國青年作家杯”征文大賽小說組二等獎,“海半仙同山燒”杯全國微篇文學大賽銀獎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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