舊時光里 記得小暖

　　南蠻玉

　　菖蒲

　　雨越下越大

　　避雨的時候

　　低處的生活默默流逝

　　我等待時光倒流

　　你迎面跑來

　　改變鏡頭里的人物關系

　　在木門上懸掛香草和對聯

　　在缺失的記憶里種兩棵桑樹

　　在風雨廊下養一對兔子

　　這是陌生，又仿佛活過大半生的

　　從前的遠郊，一個菖蒲任性生長的小院

　　風雨來時，總有人忍不住問候故人

　　小徑

　　記住那條通往化肥廠的小路

　　記住高聳入云的煙囪

　　喏，這捧肥料給你種胭脂花

　　收音機里的林姑娘

　　記住搪瓷缸里的梅干菜肉

　　夏夜的穿堂風動過一個夢

　　記住爬山虎，也記住合歡花

　　記住露天電影，螢火蟲，慷慨的星空

　　昨天還是十三歲，今天已經

　　需要各種濾鏡來騙鏡頭

　　三十年一晃就被偷走了

　　記得回家，要騎上鳳凰自行車

　　宿舍

　　在喝完的酒瓶里插一枝花

　　有時是丹桂，有時是蠟梅

　　春天雨水豐盛，青蛙跳過水洼

　　郵差送來陌生人的來信

　　夏夜凌晨三點，在屋頂上等待流星

　　看到整個西郊九十年代的最后一夜

　　這一定是個病句，記憶騙了你

　　西面墻有青苔，燕子窠留下斑斑白泥

　　年輕的朋友們在冬青樹下散步

　　有人描述菜譜，有人談起海子

　　小暖

　　煙籠火車的那天下午，遠方少年來到舊城。

　　制藥廠還在鐵道旁，回到舊時光的藥丸呢？

　　騎著自行車，夾竹桃慢慢倒退回盛夏。

　　你后座的紅衣女孩是誰？真的是表妹嗎？

　　法國梧桐樹上，刻下的是給誰的詩？

　　你的海鷗相機能不能借我看看？

　　老木桌的抽屜深處，火車票上寫著“小暖”

　　綠皮火車來時，你忽然喊了一聲“小心”

　　二十年后，我們還會見面嗎？

　　那時……我們相識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