縉茹
在獲諾貝爾文學獎五年后,莫言終于在今年第九期《人民文學》雜志上發(fā)表新作《錦衣》。劇中主要人物系時代孕育者,社會環(huán)境釀就了他們迥異的性格,從中可以閱盡世間百態(tài)。
開場,通往縣城的小石橋邊,有一個小型的集市。小集市上有賣糖球的、賣韭菜爐包的、賣牛雜湯的。突然出現(xiàn)賣人——黃花閨女的,這觸目驚心的一幕,使人心頭一緊。春蓮被宋老三用繩子拴著,頭上還插著一根狗尾巴草。當?shù)某榇鬅熥屓f貫家產(chǎn)冒了青煙,娘被活氣死,家貧如洗,竟出此下策,賣閨女換來銀錢抽大煙。“抽大煙”背后隱藏著一段深沉的歷史,吹去繚繞的白煙,一副副瘦骨嶙峋、軟綿綿的軀體橫在床榻上,一張張枯瘦蠟黃的臉兀的跳入眼簾,帝國的財力在煙民騰云駕霧中化為烏有。國力衰落,國家始終在風雨飄搖之中,搖搖欲墜的帝國大廈注定難逃滅忙的厄運。
橋頭兩名留日學生以革命黨人的身份還鄉(xiāng),策劃革命暴動。兩條漢子化妝成夫婦的模樣,娘子騎驢、夫君牽驢,進城去。看到竟有人光天化日之下大賣活人,這兩位在日留學接受過民主啟蒙的青年義憤填膺。國家病入膏肓、岌岌可危,人民積弱積貧,革命迫在眉睫。嚴峻的社會現(xiàn)狀,經(jīng)濟的全民性崩潰,為劇尾季星官等人革命起義的成功提供了某種必然性。假如情節(jié)就此展開、發(fā)展、收尾,未免太單調(diào)乏味。百姓的可愛之處在于把大事化小,把小事化大。何為小大,自古國事為大,感情事小,但偏偏劇中“人事”被細致刻畫,春蓮與季星官的愛情為明線,兩人偶遇情未了、王婆正把媒說,再到兩人的重遇,在國民心中,“人”是第一位的,由此劇本才如此活潑有趣。人性受到尊重,得到張揚,沒有什么比這更美好了。
化妝成娘子的季星官對春蓮一見鐘情,心生愛惜之情,忍不住開口問老漢,男子的聲嗓便暴露了。秦興邦忙出來圓場,國難當頭,感情事小,革命事大。將季星官推上驢背,匆匆趕驢離開。季星官不時回頭張望,心里滿是不舍得。這次偶遇過后,冥冥之中已經(jīng)注定他們會再相遇,有情人終成眷屬這是我們先民的善意,也是我們先民的美好想往。
男女主角率先登場了,這不是伊甸園,只有亞當和夏娃兩個人,過著無憂的日子,在這里,很多小人物“大放異彩”,他們只是“接地氣”的小人物,但從他們身上卻可以看到更真實的社會面貌。
古訓道:“勿以惡小而為之”。雖是小惡,亦能害人終生。受害者又往往轉(zhuǎn)變成害人者,這點小惡世世代代相傳下去,不久便能在社會上形成一股小勢力。世上很多壞事,是在這些小人物手中完成的,他們可能因為貪圖一點小利而奪人性命,也可以為贏得一點小利而保全了一個人。王貴香被老妹婆子害得嫁錯郎,嘗盡生活的苦。在哪里跌倒,就在哪里爬起來,她變身媒婆,坑蒙拐騙,說媒拉纖賺銀錢。在那個時代,媒婆仿佛是操縱一位女子命運的舵手。王豹是知縣心腹,這種人八面玲瓏,見利忘義,好見風使舵,能隨機應變,能見機行事,即使改朝換代,也可以混得很好。這里王婆正趕往順發(fā)鹽鋪去保個媒,那頭知縣心腹趕向順發(fā)鹽鋪去捉人。姑侄二人可是同道中人,一唱一和,把銀錢收,把壞事做。但也正是王婆把春蓮介紹給順發(fā)鹽鋪老太太作兒媳,促成這一段好姻緣。也是姑侄二人偶遇秦興邦,得到季星官“骨灰盒”,王豹在知縣面前一席話,認定季星官已死,也無所謂了革命黨的罪名。
季王氏遭受亡夫之痛,失子之悲,孤寡之人只能任由人欺詐,和兒媳相依為命,滿肚子苦水。春蓮和季星官偶遇情未了,被迫與神雞過洞房花燭夜。在最絕望的關頭,挑擔男、抱嬰女——善良人民似一股清流出現(xiàn),給這荒誕的人世間添幾分溫情。季星官歸來峰回路轉(zhuǎn)。盡管迫于革命壓力,只能披錦衣、扮雞精與娘子相會。劇終,季星官春蓮共舞,革命取得成功,這個大團圓式的結(jié)局,滿足了民間百姓的所有期許。期間劇情一波三折,跌宕起伏,吊足胃口。錦衣不過是畫皮,牽動人心的是真情。
莫言將“公雞變?nèi)恕钡拿耖g傳說、革命事業(yè)、男女愛情融合在一起,好一個值得玩味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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