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們在這片遼闊的土地上

　　開墾未來，人心在開墾中

　　日漸遼闊，所有的果實

　　落在這片土地上都是種子

　　就像未來依附于時辰——

　　我們在自己的鐘點醒來勞作

　　在自己的鐘點睡下，未來

　　是每棵面向我們的樹，

　　它們倒下，我們就有房屋。

　　但遙遠的事物令人憂傷，

　　九峰山的桃花滿枝搖晃；

　　泡桐的顏色銹蝕于昨日，

　　今天只有孤獨遍繞籬墻。

　　山風吹冷了月中的船槳，

　　達摩在禪寺里費盡參詳；

　　無邊浩瀚的星空和寂靜，

　　不曾與我說盡此中凄涼。

　　我所耕耘的土地

　　不過九峰山的煙云，我所住的

　　小屋，只是懸崖峭壁。

　　人們在寺平，徒有嘆息最重——

　　歷史化作一條小巷

　　讓人不識歸路——眼前風景

　　一如桃花梨花開到盡頭

　　滿眼都是逶迤的青山

　　青山外的天空，如同衣領般

　　繡著幾朵玫瑰一樣的云

　　人間的事物向來不稀奇，

　　此中凄涼即是一種隱秘；

　　往塔石的路程千回百轉，

　　惟有竹林未嘗稍減綠意。

　　每個村莊已被蒼苔浸濕，

　　人們老于世故少于記憶；

　　他們自認是項羽的后裔，

　　以致嚼碎了后來的歷史。

　　我所攀爬的道路

　　過于險峻，他們劈開了

　　這條狹小的路，為了在瀑布下

　　聽見隱秘的召喚——

　　這是龍井，曾有白光沖天，

　　九歌中的山鬼還沒有離去，

　　他們挖出的蘭花仍有幽谷的氣味。

　　夜中的小巷聽不見足音，

　　人們安于夢境如同安心；

　　誰在此刻呼喚誰就愁苦，

　　因為美的事物容易消泯。

　　我所能拋擲的只有光陰，

　　就像只剩下樹墩的森林；

　　我準備回答一切的質問，

　　當他們質問我何為貧困？

　　因為詞語已經不能夠

　　捕捉我們看見的風景——

　　它們和星辰一樣都在逃離。

　　就連你伸手可及的事物

　　都在變得陌生，何況

　　更多陌生的事物又在我們手中

　　創造出來，我們已經是

　　人們眼中的風景，

　　連我們的消失也是風景的部分——

　　黃土中的巨人已經是

　　這片土地的主人，而我們

　　就是我們自身僅有的財富